穗穗穗

浩克坐了下来，眯起眼睛，凝视着远方已慢慢向西边滑去的太阳。经过整整一天的厮杀，他累了。他从来没有这么累过，以至于他连抬手驾驶飞机的力气都没有了——所幸飞机已进入自动驾驶模式。他不想变回去，变回那个布鲁斯·班纳博士。至少现在这样，他的心是自由而平静的。
他不由地回想起娜塔莎·罗曼诺夫，那个五分钟前还在屏幕里苦苦哀求他回去的黑衣女子。他可以想象到，当他关掉通讯器后，他的娜塔莎会多么失望而痛苦——他也是如此。
自己是什么时候遇见她的？三年前？五年前？还是更久以前？浩克已经不记得了。但他忘不了第一次见到她的情景：她穿着和现在一样的黑衣，一头红色的短发清爽活泼，精致的五官共同构成了一张美丽而充满活力的脸庞。她嘴角轻扬，向他打了个招呼：“你好，我是娜塔莉亚·罗曼诺夫。”
从此，她住进了他的心里。浩克不是没有拥有过爱情，只是它们都太短暂，连留给自己回味的时间都没有。似乎爱情这种奢侈的东西，他没有资格拥有。毕竟最初，陪在她身边的不是他。他只能站在一旁，看着娜塔莎和巴顿一次次出生入死，一次次完成任务，最后胜利归来。
美好得像一对夫妻。
他痛苦过，也因此经历过无数个不眠之夜。他想得到她，但他不能。他迷茫了很久。有人问爱情像什么，他曾觉得像蜂蜜，然而到头来，对他而言，爱情只会是毒药，会一点一点吞噬他的心。疼吗？也许吧。疼得太久，就感觉不到疼了。
直到他发现，巴顿有了妻子和孩子。
这就是命运。上帝带走了她的白马王子，他终于获得了留在她身边的资格。他等了很久，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但已经晚了，不是吗。
在那天之前，他还在酒吧前与她交流，他知道了她的想法，尽管他并不喜欢。然而几天后，一切都变了。他是怪物，一个会伤害人类的怪物。上帝是多么不公平，甚至剥夺了他出现在光天化日之下权利。他获得了得到她的机会，但他又不得不离开——这真是一个天大的玩笑。人生的选择总是这样艰难、无情而无奈，选了，就无法回头。
浩克用他巨大的绿色双手捂住了脸。呵呵，造物主创造了生命，但他永远也不会想到，自己会在无意间创造这样一个丑陋而危险的东西。他赋予了所有生物爱人与被爱的权利，却偏偏没有给浩克，似乎他本来就不配得到这些东西。平等？不，这个世界没有平等而言！

他愤怒地喘息了一会，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松手抬头，太阳又往下沉了几分，海面上已有了一层淡淡的金黄。多美的景啊，只可惜，浩克只能一个人看着夕阳渐渐沉入如镜般的大海。有人耐不住寂寞，如斯塔克，他总是喜欢闹出点事。浩克不同，孤独是他亲密的伙伴，而他想要的只是平静的生活。然而生平第一次，他感到害怕孤独，白天还有太阳为伴，但到了晚上，就什么也没有了——温暖，光明，这些都不是黑暗的产物。
他又一次伸手捂住了脸。刚才的愤怒消失得无影无踪，痛苦占据了他的内心。他寂寞得心里发慌。
现在娜塔莎也很寂寞吗？
他的眼前闪过许多回忆的片段。那天娜塔莎在酒吧与他聊天，他第一次如此强烈地想要得到她；后来在巴顿的家中，他第一次感受到真正的幸福和被认同的滋味；还有今天，哦，对，她吻了他……
浩克觉得好一点了，于是他从巨大的双手中抬起头。海面上一片金黄，空中满是灿烂的云霞，白昼即将终结，黑夜即将来临——太阳快要落山了。
“不，不要！”浩克惊恐地大吼着。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弄得整个机身都剧烈地摇摆起来。他拼尽全力使自己保持住平衡，然后颤抖着伸出手，想要抓住那缓缓下沉的太阳。他绝望地在心里怒吼，痛骂着上帝的不公——上帝甚至都不肯给他温暖与光明！
浩克觉得自己能在一分钟内拆了这架飞机，他再也受不了了。
但他没有，不仅如此，他渐渐平静下来。飞机也不再左右摇晃，因为他不动了。
在那绝美的落日中，他看到了她，那个身穿黑衣、有着红色短发的女子。
他的娜塔莎。
他看见，在一片璀璨中，她慢慢地，一步一步向他走来。
她停了下来，并缓缓举起了手，掌心朝外，就像对待可爱的小动物，完全没有要伤害他的意思。
她开始说话了。
“嘿，大块头。”她微笑着，语气平静而轻松，像是周五刚刚下班，只想和你痛痛快快地谈谈周末去哪玩一样。
“太阳就要下山了。”
————fin————
去年糊的文。现在看看自己想哭，莫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