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感冒，my dear brother。”
Mycroft抱臂站在Sherlock身后，一身考究的三件套还未来得及换下——或者说没打算换下。一瞬间Sherlock有冲上去扒他衣服的欲望。
“现在可不是圣诞节。”Sherlock说话带着浓重的鼻音，他正忙着调节显微镜，“我还以为你只在圣诞节回来。”
“但是万圣节要到了。”Mycroft脸上的微笑扩大了一点，“而我只是想······回来吃些糖。”
“关照关照你可怜的后槽牙吧。”Sherlock哼了一声。他把眼睛凑到显微镜前，咽喉的不适让他轻咳了两声。他烦躁地摇摇头，迫不得已开始收拾实验器材——他这样根本没法专心做实验。当Sherlock把最后一瓶溶液放进柜子里的时候，他终于抑制不住地咳起来。
“你需要吃药。”Mycroft的笑容渐渐消失了，“听着，Sherly，你应该很清楚这样做的后果，就当是为了妈咪——”
“谁允许你这样喊我的。”Sherlock难受地吸了吸鼻子，他讨厌这样的状态，“不过，我真是万分感谢你的关心。”他从挡在门口的Mycroft身边挤出去，“让开，胖子。”他回到自己的房间，顺手关上房门。
Sherlock蜷缩在椅子上，身体带来的不适使他感到异常疲惫。他烦躁不安地翻着眼前书，当敲门声响起的时候，他几乎把“进来”吼出来——他一般不会这样对爸妈，是谁显而易见。
Mycroft还是穿着他的三件套，他拿来了水和药。Sherlock冷眼看着他把它们放在他眼前，然后用他一贯的方式命令：“吃掉它。”
Sherlock像是没听见一般。他走过去趟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他听见Mycroft叹息了一声——Sherlock怀疑自己听错了，他居然也会叹息。Mycroft在房间里待了几秒，然后轻轻退了出去。
Sherlock从被窝里探出半个脑袋，确保自己能呼吸。他不想起来，尽管这才是下午。他头疼得厉害，浑身发冷。Sherlock强迫自己换了衣服，再躺进去的时候，他感觉更冷了。眼皮重的撑不开，四周安静得过分。
昏睡前他终于明白过来：
他，Sherlock Holmes，病了。
“他发烧了。”
一只微凉的手覆上Sherlock滚烫的额头，他动了一下，却没有睁开眼睛，他不确定自己是否醒着。他想出声反驳那句果断沉稳的判断，但他发不出声，嘴也张不开。更糟的是，他感到口渴，浑身热的出奇，伴随着莫名的恶心。
好吧，Sherlock心想，Mycroft这回说对了。
他额头上的手拿开了。一串密集的脚步声过后，他再度陷入沉睡。
Sherlock的意识游离着。他时而身处现实，时而在记忆宫殿里徘徊。他迷迷糊糊地听见了说话声，比如“去找医生”。当冰冷的针头刺进他的手臂的时候，他不自觉地动了一下。立刻有一只和之前放在他额头上的一样的微凉的手轻轻压住他的手腕，并灵巧地探着他的脉搏。
“手拿开。”Sherlock在心里无声地抗议。
像是过了很久，四周再度安静下来。Sherlock听到了轻得不能再轻的开门声，然后有人坐在了他的床边——Sherlock从床垫的受力程度瞬间判断出来者。Mycroft用手探探他的体温，又握住他的手，明显松了口气。随后，他动起来，当Sherlock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侧躺在了他身边，
Sherlock差点把Mycroft踹下去——如果不是因为他虚弱得连眼睛都睁不开，Mycroft现在就该在地上了。Mycroft的呼吸声轻柔地喷在他的侧脸上，弄得他有些痒。他一直紧紧握着Sherlock的左手，像是怕失去什么一样。
Sherlock莫名安心了。他原本略略急促的呼吸渐渐平缓下来，变得有节奏而绵长。这一次，他彻彻底底放松地进入安眠。
“Be still，my heart，these great trees are prayers.”
Tagore。Sherlock闭着眼睛想。
“What you are you do not see,what you see is your shadow.”
Sherlock睁开眼睛。刺目地光线带来的短暂眩晕过后，他看清了沐浴在阳光下的兄长。Mycroft手捧诗集，声音平缓、悠长，不曾间断。翻页时的停顿斥以手指划过书页的沙沙轻响，犹如微风拂过书页，轻柔异常。Sherlock静静听了一会，然后开口：
“Stray Birds.”
朗读声戛然而止。从Sherlock的角度看，Mycroft留给他的只是一个在阳光下有些模糊的背影，他依然保持着之前的姿势，房间陷入沉默。
大概过了一片秋叶落地的时间，Mycroft极慢地合上书，把它放在自己的腿上。“Correct，brother mine.”他用着自己惯用的语调，“没想到你也会读这类书。”
“No no no我从来没读过。”Sherlock立刻予以否认，他没有撒谎，只是当Mycroft念起这些语段时，他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大概是在哪听过吧，“只是······”
“只是？”
Mycroft终于向Sherlock的方向转来，他大半边脸都在阴影中，Sherlock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相信他是在笑的——是那种完全不同于与政客们周旋时的微笑。阳光柔和的让人意外，慵懒地洒进房间，温暖异常。
“Well,what happened？”
最终Sherlock懒洋洋地问道。
“高烧，brother mine.”Mycroft把书放在椅子上，起身踱到Sherlock床边，“很吓人呐，Sherlock。妈咪差点哭出来。”
Sherlock没搭话，事实上他已经厌烦了无所事事地躺在床上，他渴望立刻杀回实验室，把那个未完的实验做完。他挣扎着要把自己撑起来。
一只微凉的手把他推了回去。“别着急，little brother。”Mycroft顺手给他掖好被子，“爸妈几乎一夜没睡，现在把他们吵醒可不明智。”
“你也一夜没睡，但你把我吵醒了。”
Mycroft哑然失笑。“看来即使烧到39度也无法影响你的推理能力。”
Sherlock厌烦地闭上眼睛。Mycroft今天吵得像只乌鸦，他有一种把他亲爱的哥哥调成永久半静音的欲望。当他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Mycroft依然站在床边，但手里多了水和药。Sherlock在他开口前把它们吃了下去。很遗憾，他已经听见妈咪向他房间走来的声音了。
“······后来Mike去找了医生，我还以为要等上很长时间，没想到不过十五分钟，医生就来了······”
Sherlock敷衍着点头，哗啦啦地翻着手里的书。他不明白，为什么在他无所事事地躺了一天后，妈咪还坚持让他待在床上。更讨厌的是，Mycroft一直赖在Sherlock的房间里，他简直想把他掐死。直到快熄灯的时候，Sherlock才用连珠炮弹般的冷嘲热讽把Mycroft撵走。
“······Mike真是······哦，曲奇饼好了。”
妈咪终于停了下来，起身离开。过了一会，她再度出现在Sherlock的房间门口，手上多了一盘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曲奇饼。
“我不吃。”Sherlock头也不抬，“给Mycroft，他对甜点有特殊嗜好。”
“Mike？他走了呀。”
Sherlock终于抬起头：“什么时候？”
“今天一早就走了。”妈咪把盘子放在床头柜上，“就在你还没醒的时候。他难道没告诉你吗？”
Sherlock迅速回忆了一下。Mycroft似乎确实有提到，但他一定忽略了。昨天Mycroft说的每一句话都有必要忽略。
“唉，我还以为Mike能待到万圣节，可他说有很紧急的事，必须要走。”妈咪继续感慨着，“对了，他还说，他用他的后槽牙担保，在你彻底痊愈之前，一定会好好养病。希望这是真的。”
“我不这么认为。”Sherlock嗤了一声。
“他说他把你的实验室锁了起来，并带走了钥匙；他还说他断了你的后路。”
Sherlock一惊，迅速环视卧室。一番演绎过后，他脸上的冷笑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无限沮丧。
“怎么了？”Holmes夫人担忧地看着迅速变脸的幼子，“Mike说错了什么吗？”
不，他这次没有！Sherlock郁闷地想。他把我私藏的实验器材也带走了！
——fin——
……这篇我写了五个星期。真的。
